说到北山佛迹,有一处不得不寻。
论古,杭城旧物无一能比,它见证了这座城市的沧海桑田;谈佛,钱塘造像无一能及,它曾是这座城市最知名的佛像石刻;探迹,它是目前城中硕果仅存,尚还保存旧时遗韵的古代寺院;寻踪,它并非隐于郊野深山,而是位于游人繁密的西子湖畔、宝石山麓,与断桥桥头也仅数步之遥。它就是昔日天子士人作文吟咏,香客信众争相膜拜的“北宋大佛头”。
相传两千多年前,始皇帝南巡会稽,途经钱唐,因江宽浪急,一时难以渡江,便将大船缆于宝石山一巨石上,泊舟以避风浪,后西行一百二十里,“从狭中渡”。
千年之后,即年,吴越国第五代君王钱弘俶依巨石兴建僧院,“琢二石佛,上曰二尊殿”。
到了北宋宣和年间,妙行寺僧人思净凭崖凿佛,时人问曰:“弥陀在天,何用凿此顽石?”思净答曰:“咄哉顽石头,全凭巧匠修。只今弥勒佛,莫待下生求。”石佛凿成后,饰以黄金,并在佛上筑殿覆之,取名“大石佛院”,民间俗称“大佛头”,宝石山也因寺而得名“石佛山”。南宋张舆有诗云:“葛仙岭西大石头,祖龙东来曾系舟。不闻登仙入蓬岛,徒见作佛如嘉州。地涌半身云水绕,山开一面金碧浮。几回劫火烧不尽,空对湖山飞白鸥。”
大石佛院后在元时被毁。明永乐年间得以重建,敕名“大佛禅寺”。清咸丰九年(年),大佛禅寺毁于太平天国之乱,乱后再度重建,但为石佛遮风避雨的石佛殿未能修复,致使大佛头“苔痕草色,斑驳迷离”。光绪年间,僧众们在石佛旁筑了座弥勒院,在原大悲阁旧基上建了祖堂和僧房。解放后,寺中僧侣相继被逐出庙门,古老的寺院遂由铁路、房管所等单位分租给铁路职工以及一些无房户居住。
大佛寺依山势而建,由石醒、弥勒院、祖堂僧房等几部分组成。石佛殿虽已早圮,但那尊大石佛仍藏于老树古藤丛生的石谷之间。石佛通体呈赫红色,高宽皆约十余米。历年的自然侵蚀及人为的破坏,大石佛已是损毁严重,如同一尊尚未完工的石像毛坯,残破不堪,已看不出当年乾隆爷文中所赞“面露堂堂满月光”的庄严妙相,倒是当年造像过程中所凿榫眼布满了整个佛头。石佛肩部以下保存尚好,轮廓清晰,胸部与袈裟之间的排水沟痕迹隐约可见。
大佛头东壁塑有造像五尊,其中一尊布袋和尚造像颇具北宋甚至五代石刻神韵。东壁还有一方明代题刻,上携“古石佛院,正德辛巳秋仲监察御史施儒书”。
石佛西侧的老屋为清光绪年间修建的弥勒院。弥勒院筑在—高台上,东西两翼厢房楼阁耸立,飞檐高翘,登楼远眺,西湖秀色尽收眼底。廊下南壁嵌古碑四方,其中一方为“弥勒院重建大悲阁碑记”,另三方落款则是曾六下江南的当朝天子“乾隆”。当年乾隆爷曾三次游览大佛寺,每次皆亲题御诗一首,镌于壁上。院内正中有一青石台基,台上除了些散落的石桌、香炉、柱础等构件外,多为杂物陋屋所占据。这正是当年弥勒殿所在地,可惜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被拆除。
弥勒院西保存较好,前后两进的木制阁楼,格扇窗棂、勾栏梁枋等构件古韵犹存。老楼现由十多家住户分住,换在过去,这里可是大佛寺的祖堂和僧房,住着的都是那些远道前来朝盛礼佛的游僧和香客。
无论是遥想始皇帝时代的沧海桑田,还是触摸千年前的北宋大佛头,以及亲临嵌着天子御题的古寺香堂,大佛寺不能不说是杭城—处极为重要的人文故迹。
然而,每天却有数万市民游人从它面前门后经过,都不知其为何物。即便逗留,也是为了在住户门前小摊上,买瓶矿泉水,剥个茶叶蛋。
录自《寻城记·杭州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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